第九回：「在這個世界上，有三件事情我絕對不能原諒！」

前情提要：這個世界上，有三件事情我絕對不能原諒！

～～

歐拉帥氣地比出了三根手指。

「第一！就是有人在我面前欺負喵咪！」

「第二！就是有人在我面前與喵咪講話講不清！」

「第三！就是這個世界上有我不知道的喵咪咖啡廳！」

「我覺得妳的重點只有三而已……」

「在這個小小的永和裡，居然還有我完全不知道的貓咪咖啡廳！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

歐拉突然一把揪住我！

「特別是你！」

「等等！你不原諒關我什麼事情！？」

「我們明明是同班同學！我還是班上唯一會跟你這個噁心攝影宅說話的好同學！你居然從來沒告訴我！永和這裡有這麼一間喵將軍咖啡廳！」

「妳也從來沒跟我說過妳喜歡貓咪啊！」

「這不是平常跟我相處時就該發現的事情嗎？」

「我看起來像是平常有在跟人相處的樣子嗎？」

啊，糟糕，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連我自己都開始可憐起自己來了。

「這麼說也是喔……」

歐拉鬆開揪住我的手，然而這份同情、理解與溫柔只讓我更難過！

「反正我就是噁心又陰沈的攝影宅啦！上課想著構圖，下課想著沖洗，就連吃飯時間都忍不住要把底片拉出來整理！可是我就是喜歡照相啊！立志成為國家地理的攝影師！有什麼地方礙到你們了嘛！？」

「嗯？我覺得你這樣專心於攝影很好啊。」

「啊？」

「其實你過去拍的廢墟照片我都有追喔，你都公布在那個部落格裡嘛，記得是叫做『荒城之月』？」「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連忙摀住歐拉的嘴！

「除了妳之外，還有誰知道那個部落格是我做的？」

「放心～只有我～不過要是你不滿足我的需求的話，大概今天晚上就會登上八卦版了吧。」

「歐拉，我們同學一場，妳居然威脅我！？」

「這就是不讓我知道這間喵將軍咖啡廳的下場，哼哼哼哼哼～」

「如果現在我說『妳狠，算妳贏！』的話，能夠讓妳閉嘴別說出去嗎？」

「這就要看你的誠意到那裡嘍～」

「玳瑁，後面的沙坑還有空嗎？我有個東西想埋掉。」

「喔？你說後面有沙坑？我還想說怎麼這間喵咪店裡完全沒看到貓砂盆呢––」

「––！」

歐拉完全不把小掌的阻止放在眼裡，直接穿過櫃臺，往咖啡廳的後面走去！

「喂！人類！新來的人類！那邊那個舊人類！」

玳瑁跳上我的頭頂。

「快點阻止那個新人類亂闖！我們貓將軍咖啡廳雖然是度假中心，但也是有些不可以讓貓，更別說是讓人知道的東西啊！快點！」

「歐拉！！！！！！」

「歐拉！這間是什麼房！？」

歐拉在快速檢查過位於咖啡廳內部中庭，貓將軍們共用的大沙坑後，興趣立刻轉往排列在旁的一系列房門。

歐拉一一按壓門把後，打開了沒有上鎖的那一間。

而不久前被我丟包在河濱公園的哇殺，正抱著一隻白襪子窩在房間裡面，一邊「咪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發出怪叫聲，一邊把整張貓臉往白襪子裡面猛蹭。

「瞇咿啊啊啊啊……啊啊！？人類！為什麼！？幹！我忘了鎖房間！」

「歐拉！」

「喵啊！」

歐拉一把將哇殺連同白襪子一起抱進懷裡。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這隻白襪子的貓好可愛！白襪貓抱著白襪咿啊啊！真是太可愛了！我叫歐拉！你叫什麼！？」

「那隻是哇殺。」

「哇殺嗎？好怪的名字，可是怪的好可愛！愛你喔！哇殺！」

「哇喵啊！」

歐拉飛快地在哇殺的頭上「啾」了一下。

但是歐拉的動作太快，而哇殺的貓頭太小，所以瞬間看起來，就像是歐拉把哇殺的頭給吃掉了。

「搞……搞什麼啊！這個人類是搞什麼啊！？還有你們帶著小掌闖進來是想幹什麼啊！？」

「沒什麼啊～只是在參觀而已，我可是絕對不能原諒，這個世界上有我不知道的貓咪咖啡廳存在喔。」

「啊！玳瑁！你明明在場！為什麼不阻止這種事情發生啊！？」

「這種事情是哪種事情？」

「靠！你個死玳瑁居然裝傻！信不信下次換我去把你的各貓獨享大隔間房門踹爆！」

「各貓獨享大隔間……？」

我看了一下哇殺獨處的小房間。

以坪數來說，這個小房間頂多只有三坪半而已，不過天花板挑得很高，而且牆上裝滿了方便貓咪跑跳的階梯平台，從貓咪的角度來看，確實是滿大的立體空間。

「所以有時候你們會不見蹤影，就是躲到這個地方來了啊？」

「對啦！人類！外面的咖啡廳只是集體休閒區，這邊的各貓獨享空間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你休假的時候會喜歡看到同袍在旁邊走來走去，害你哈草哈的不過癮嗎？」

「可是哇殺你哈的好像不是草，而是白襪……」

「靠！囉唆啊！我跟那個大臉仔不一樣，喜歡把草裝在襪襪裡哈不行嘛！？放開我啦！」

哇殺拼命扭動身體，好不容易才從歐拉的懷裡掙脫出來。

「小掌––！」

然後轉身飛入小掌懷中。

「妳看他們啦！這些人類都跟玳瑁聯合起來欺負我啦！我明明休假都快結束了，卻遭到這種對待！妳要多愛護我一點！幫我抓抓！搔搔！特別是下巴跟屁股的地方！」

「你都不覺得當著人類面前做這種事很丟臉嗎？哇殺？」

「閉嘴啦死玳瑁！監督不週還看我笑話！信不信收假後我直接在你崗位下面挖洞把你埋掉！」

「看來我們的戰技小助教從來沒檢查過自己的籃子底下變成了什麼樣呢～」

「什麼！？玳瑁你說什麼！？你對我在前線睡覺的籃子動了什麼手腳！？你說––」

玳瑁揮開哇殺伸出的爪子，跳到小掌懷裡，踩著哇殺的臉做了一記後空翻，把哇殺整隻貓踢回房間裡。

「哇殺！？」

「你就好好享受剩下的休假吧，掰～～」

然後我輕輕地把哇殺的房門關好。

小掌貼心地拿起掛在胸口的銀鑰匙，從外面把哇殺的獨享小房間徹底鎖上。

「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喵！玳瑁！給我回來！玳瑁！」

「哈哈哈哈哈哈！」

歐拉大笑著，繼續往更深的地方跑。

「啊！歐拉！」

「怎麼辦，我開始覺得放那個新人類繼續亂跑也滿不錯的呢。」

「你該不會把歐拉亂闖當成你休假時的娛樂項目了吧，玳瑁。」

「嘿～～」

我就當作玳瑁是承認了吧。

「這間又是什麼房？歐拉！」

「啊！這間是……！」

「––！」

「這間是什麼？」

嗡嗡嗡嗡嗡嗡嗡––

歐拉打開的房門後面，是一個大到無邊無際完全不講理的巨大空間。

在這個巨大的空間裡，有難以計數的工廠生產線，嗡鳴著把各種金屬原料切削、打磨、往前送；壓縮、塑形、釘拉環；在生產線逐漸匯流的遙遠遙遠處，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個有著貓耳朵模樣的小罐子，正在咕咚咕咚地滾動。

「……………」

幾隻頭戴護目鏡，身穿防護衣的貓，默默地從生產線的控制區域裡，探出那護目鏡下閃著綠色光芒的大眼睛。

「歐拉！我是歐拉！大家好喔！」

「…………………」

戴著護目鏡的貓咪們，以瞪視回應歐拉的熱情。

「好了好了，這邊就參觀到這裡。」

小掌慌張地把房門關起，用胸前的銀鑰匙重新鎖死。

玳瑁也甩著尾巴走到門前，不讓我或歐拉靠近。

「所以這間到底是什麼？」

最初大臉仔為我介紹咖啡廳的時候，顯然刻意跳過了這裡。

「我能說的只有『這是生產線』而已。」

「廢話，你不講我也知道這是生產線啊，問題是這是在生產什麼的生產線啊？」

「你真的想知道嗎？人類？」

「想！我超想知道的！」

歐拉高高地舉起手臂。

「想到即使知道後立刻就會被我拖去沙坑埋掉也想知道這麼想嗎？」

「沙坑……貓沙坑啊？嗯……」

歐拉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玳瑁提出的條件。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然後繼續往前衝。

「什……什麼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啊！？人類！」

「別問我，我有時候也不知道歐拉在說些什麼。」

「明明一直都在跟我們講話，還講得很順口，什麼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我可是情報組的耶！怎麼可能有貓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喵哈！！！」

「原來玳瑁你很在乎講出來的話沒被聽懂啊？」

「廢話！情報組就是靠講話吃飯的，講出來的話沒被聽懂，這根本是對我專業的終極侮辱！給我把那個新人類抓回來！人類！我要把她埋到沙坑裡！這是公報私仇！」

「我才不幫你幹這種公報私仇。」

「那就私報私仇！」

「不要，你自己去。」

「啊！人類！」

我把玳瑁捧起，往沙坑的方向猛力一擲。

反手牽起小掌，追著歐拉跑去。

「好！我們走！」

「！！！！！」

「給我回來！人類！」

十五秒後，歐拉一邊抱著肚子狂笑，一邊看著玳瑁把我踢進沙坑裡埋掉。

「等等！不要！不要埋我啊！玳瑁！玳瑁！」

「幹！死啦！去死啦！把我拋開還帶著小掌落跑！想死你可以直接說，不需要這麼麻煩啦！」

「我只是一時興起––呸！幹！這真的是貓砂！？」

「還是添加木屑與香料，容易結塊不沾黏，絕對不留味道的上等好貓砂！」

「明明就是你先說要把歐拉埋掉！我才會把你拋掉！」

「那有必要順便拐小掌一起逃嗎？」

「就說了那是一時興起嘛！今天你可以埋歐拉，改天說不定你就會埋小掌啊！」

「說過多少次了！小掌是小掌！跟你們這些人類不一樣！我們就算死了都不會去碰小掌，更何況我們根本不會死掉！」

「噗啊！」

在玳瑁挖來埋我的沙坑裡，一張貓臉突然蹦了出來

「學長？玳瑁學長？好鼻學長原諒我了嗎？他說可以放我出來了嗎？」

「你誰啊……？」

我跟玳瑁仔細盯著那張貓臉，看了好一陣子。

「啊！」

「你啊。」

然後我們同時想起，這傢伙就是之前貓將軍私審我，打算誣陷我罪名好把我幹掉時，一時鬼迷心竅，趁亂偷摸小掌胸部的那隻貓。

「人類，這次就姑且放過你，我有個比較優先的目標得埋掉。」

「真巧，我也是呢。」

「咿？等等！學長！？玳瑁學長！不要這樣！我的休假才到一半！現在正是最好享受的時間！不要埋！不要啊！」

然後我跟玳瑁一起把這隻貓重新埋回沙坑裡去。

「唉，問你喔。」

歐拉戳了一下我的手肘。

「你們這樣埋貓咪，沒問題嗎？」

「沒問題啦，這隻貓好幾天前就被埋下去，到現在還這麼有精神，肯定沒問題的。」

「你確定這真的不是欺負喵咪嗎～～？」

歐拉從後面揪著我的衣領，把我整個人朝上拉起！只剩腳尖可以點地！

「你還記得我絕對不能原諒的第一件事情嗎？」

「呃……不能讓妳知道不存在的貓咪咖啡廳？」

「不，是在我面前欺負喵咪。」

「可是這不是欺負……」

「在我看來就是欺負。」

「這也不是我在欺負。」

「在我看來就是你在欺負。」

「玳瑁明明才是主謀！」

「居然把自己的錯推給喵咪，真是太難看了。」

「噗啊！」

歐拉拍了一下我的後腦，然後硬抓著我的手，一把一把地剷開貓砂，將被埋回去的那隻貓給挖了回來。

「喵哈！又得救啦！我就知道玳瑁學長絕對不會拋棄––喔喔！？」

歐拉像是捧起寶藏那樣，將被埋入沙坑的這隻貓高高舉起！

「那個……雖然我不太懂現在的狀況，不過現在是不是應該播放一點BGM給我捧場？像是Glory of Life之類的？」

「你以為你獅子王喔。」

玳瑁跳上歐拉的手臂，給了這隻貓一記反手貓掌。

「你得救嘍，小喵咪～」

歐拉滿眼光彩地望著被她救出來的這隻貓將軍。

「喔，嗯，謝謝。現在能不能把我放下去，我要回我的空間去補爽一下。」

「要記得我喔。」

「會啦會啦。」

「要感謝我喔。」

「現在放我下來就超感謝的啦。」

「我是歐拉喔。」

「我是三爪……喂喂喂！為什麼妳越抓越緊啊！？」

「我超喜歡喵咪的喔！」

「喵啊！」

歐拉往三爪的頭上「啾」了一下。

再一次，因為歐拉的動作太快，而三爪的腦袋太小，整顆貓頭看起來就像是被毆拉給吃掉了一樣。

「人類，你的同學都像這樣會吃貓嗎？」

「我相信只有歐拉會這樣。」

如果我的同學個個都會吃貓，之前小布大人來校門口接我時，我阻止的就不是大家用閃光燈拍照，而是開口吃貓。

陪歐拉鬧了這麼一場，貓將軍咖啡廳的營業時間也差不多結束了。

「謝謝喵咪們的招待喔～」

「快點走啦……」

貓將軍們齊聚在門口，只為了送走歐拉這個很難搞的「客人」。

「對了––」

臨走時，歐拉跳到小掌面前，緊盯著小掌的眼睛和臉。

「雖然妳一直不講話，但我總覺得有聽見妳的聲音呢。」

「…！？」

「妳叫小掌對不對？至少我家那個是這樣叫妳的。有沒有人說過，妳的感覺很像喵咪啊？該不會就是因為妳很像喵咪，所以才會在喵咪咖啡廳當掌櫃吧？好好喔，明明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甚至更小一點，居然已經可以擁有自己的喵咪咖啡廳～～」

「歐拉，妳未來的夢想該不會是開一間貓咪咖啡廳吧？」

「才不是呢，我喜歡跑喵咪咖啡廳，但不代表我想要自己開一間喵咪咖啡廳啊。」

歐拉牽起小掌的手。

「不過妳給我的感覺很不錯喔。」

「––！」

小掌的臉瞬間整個漲紅至耳朵。

「哈哈！這麼容易害羞，跟小喵一樣。啊！妳的髮型也好像貓喔，居然可以這樣細長的反折起來，彈來彈去又甩來甩去的––」

「……（不要）！」

歐拉伸手逗弄著小掌後腦的頭髮，小掌抱著耳朵就地蹲下。

「好好喔，好好喔，我的頭髮有沒有辦法這樣綁呢？妳是怎麼綁的啊？」

「好了啦，歐拉。」

我把歐拉扯到身邊來。

「就算妳們都是女孩子，人家都被妳弄得蹲在地上了，別弄了啦。」

「哈哈哈，沒辦法，小掌感覺太像喵咪了，我一個忍不住就～～」

「––！！！！！」

小掌抱著身體，瞬間躲回了咖啡廳裡。

貓將軍們立刻挪動身體，把門徹底擋住。

「……是個被喵咪們愛著的女生呢。」

歐拉輕輕一笑。

「那麼我這個電燈泡也只好先離開，改天再來嘍。」

歐拉無奈地拍拍脖子，對我與貓將軍們揮手道別。

「對了，我親愛的同學。」

「嗯？」

「感謝這裡的喵咪們，讓我再次確定，我轉學來這裡，是正確的選擇喔。」

「啊？」

「現在不懂沒關係，你早晚會知道的。」

歐拉邊走邊揮手，很快就離開了咖啡廳外面的巷子口。

「喂，人類，你這個同學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歐拉一直都怪怪的啦。」

「明明有在跟我們說話，卻又不像有聽見我們的聲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就算你問我，我也不可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是拍照的，不是研究語言的。」

「還有，人類，你剛才幹的很不錯。」

「沒有啦，只是一瞬間好像有––」

咦？

我剛才那一瞬間好像真的有聽到，小掌在講話？

不過看小掌整個人躲到櫃臺後面去，兩手蓋住耳朵，只露出眼睛觀察外面的樣子。

「怎麼可能嗎。」

我所知道的小掌，才不需要用「講話」來表達想法呢。